凤明没怎样,景恒气鼓鼓的,好些地方他都没摸过。

照这速度走下去,他二人的干粮必然不够。

景恒打开油纸包:“这回这点心可值钱了。”

他昨日用四十两救了那周氏夫妻的命,换回的这包酥糕,今日就成了他与凤明救命的口粮。

因果轮转,这般际会,便是万事万物暗中运转的章法。

凤明吃了半块儿酥糕就不再吃,景恒抹去凤明嘴角的点心渣:“都什么时候了,还挑嘴。”

凤明捻起酥糕喂景恒,景恒咬了两口:“穷乡僻壤的点心真是难吃。放着吧,刚才听老乡说,前面的镇子未时放粥,我倒是去打点来尝尝。”

凤明垂下眼,轻轻嗯了一声。

赈粥掺砂掺糠,能有点心好吃吗?

两个时辰后,景恒也不知从哪儿弄来个瓷碗,里面盛了黄褐色粘粥,凤明侧过头,闻都不想闻:“我这时多盼着有个施精米的傻子。”

“傻子在这儿呢,”景恒笑:“全大齐最傻的人,是你相公,你欢喜不欢喜?”

“欢喜。”凤明拿起水囊,喝了些清水,将喉间的血咽回去,喃喃重复:“欢喜极了。”

才一日没正经吃饭,虽腹中空空,景恒也喝不下去呕吐物般的粥。

让他喝这个还不如饿着。

他知自己是没饿到那地步,还能挑三拣四,道理都懂,粥却是咽不下去。

景恒把粥倒给个小孩,小孩感激地给他磕头,景恒避开,看着碗底儿的沙子,叹气,使劲儿甩了甩碗底。

凤明笑起来。

景恒把碗放回包袱里:“心里知道早晚得喝这个,但今天就是咽不下去。”

“别咽了,你先吃点心。”凤明把水囊递给景恒:“你没挨过饿,我小时候,逃难时连泥土都吃过。”

凤明回想起儿时的经历:“有一回,我到潭边打水,饿的恍惚,看见……”

***

潭边一尾墨色斑鱼从水中探出头来,黑豆似的眼睛看着小凤明,小凤明伸出手去,那鱼破水向小凤明游来。

那是好大一条鱼,有成人小臂那般长,异常肥美。

小凤明摸到了斑鱼的头,滑滑的、凉凉的。他饿了,忍不住伸手去够那条鱼,脚下一滑,差点跌进水潭里。

那鱼吓了一跳,尾一甩水,不见了。

小凤明揉了揉眼,失望地往捧起水,喝了一大口充饥。

下一秒,小凤明水中的倒影下,一抹黑影由远至近,鱼吻破开水面,搅乱了小凤明的影子。

小凤明双手探进水中,缓缓将大肥鱼抱出水面,一口咬在肥鱼身上,肥鱼吃痛尾巴一颤,一个打挺从小凤明手中掉回潭水中。

小凤明看着空空的手,鬼使神差,又将手探入水中。

这鱼是真的傻,都被咬了一口,还是义无反顾地往小凤明身边游。

小凤明再一次将肥鱼捞了出来。

这次他吸取教训,先用石头把鱼拍死了。

***

听完这个故事,不知为何景恒后脑勺隐隐作痛。

他问凤明:“真有这般傻的鱼?”

“不知道,”凤明答:“那时昏昏沉沉,许是因太饿所致幻觉也未可知。”

此刻并非探讨此事的好时机,凤明周身经脉遭受重创,每次呼吸都伴着轻微寒颤,显然痛极。

他骨头里发寒,身上被太阳蒸着,说不上是冷是热。凤明习惯病痛,对痛苦视若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