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明抿着唇, 没听见似的,不答。

“好歹告诉我是谁的诗?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景恒轻摇折扇, 阵阵墨香陶冶,诗情画意莫过于此:“你不说, 我就当是李义山的诗了。”

义山是李商隐的字, 他流传下来的诗中,名曰《无题》的有十六首, 大多诉情陈意。

凤明含蓄,否则也不会只写题目, 偏景恒追问不休,他耳间发热:“让开。”

景恒翻看着扇子, 街边十文钱一把的普通折扇, 他爱不释手, 跟在凤明后面:“是‘心有灵犀一点通’那句吗?”

“不是。”

“相见时难别亦难?”

“不是。”

“怀古思乡共白头?”

“不是。”

“一寸相思一寸灰 ?”

“……不是!”

凤明非常后悔提下这两字,这李义山也真是,进士及第,满腹才情,尽写些酸诗。

早知景恒这般刨根问底,他不如甚么都不写。

景恒把腹中存货掏空,再吟不出诗,此时尚早,书局当没关门,他恨不能飞奔而去,立即买本李义山诗集,好好翻上一翻。

不过李义山的诗有六百余首,只怕要翻上一阵。

他太急于知晓答案,在心中细细思索。方才念的那些千古名句,好虽好,可也不像凤明会写的。凤明连句心悦都不肯说,哪里会说些灵犀难别之言。

“此情可待成追忆,只是当时已惘然。”景恒那扇子收进怀中:“李义山的诗,我最不喜这两句,只要不是这句就行。”

凤明闻言转过身,把折扇从景恒怀中拿出,轻轻展开,隔在二人之间。

扇子挡着,景恒看不见凤明的脸。

半晌,只听凤明轻声吟道:

“直道相思了无益,未妨惆怅是清狂。”

他把扇子轻拍在景恒胸口:“是这句,呆子。”

未妨惆怅是清狂!

景恒呆在原地。

可不是清狂,因拌几句嘴就拔出剑来,平白把满庭花草斩得七零八落。

凤明冷心冷清,这哪里是他的性子?

景恒虽是奇才,可时日练武尚短,纵然一日千里,较之凤明仍差的远。凤明若真看他不顺眼,早一剑捅个对穿,哪里会处处留情,最后更是弃剑而走。

他真是傻子。

还怀疑凤明不爱他。

还要如何爱呢?

凤明那般要强含蓄的人。扔下剑,买了扇子赔给他。凤明买折扇的时候,也在感叹吧,否则怎会想到这句诗。

相思无益,凤明已然得知,却仍在扇面上写下‘无题’二字。

将满腔情义融入墨中,落在这一笔一划之上。

他没有回避自己的心意。

无益又如何,轻狂便轻狂。

凤明和景恒做了相同的选择,一往无前、义无反顾。

*

第二日清晨天色将明,凤明用过早膳,独自前往庐州与巡查队伍汇合,此行钦差是顾徽年,凤明心系弟弟,自然打算提前去到庐州,先探究竟。

景恒要跟着,凤明没让,说是微服私访,他少在南方走动,地方官员都不认得他,景恒作为淮安王世子,身份难藏。

景恒表面应下来,而凤明前脚策马离去,他后脚就换身轻装,往庐州去了。

他先看过城外安置灾民之处,昨日已有大夫瞧过,说看不出有什么病症,景恒瞧着他们也还好。

“在观察几日,若无事便先领到南面的田里去,给他们工钱。”

景恒在南面的试验田已扩至四十亩,种植许多作物,本来是下面庄子佃户管着,如今既有了新劳动力,倒也不嫌多。

“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