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明畏寒,内官监果然没怠慢,内室里暖春似的,一进来热气虚脸,景恒额角一下子渗出汗来。看来还是要多使银子,正好各路藩王进京,谈生意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。

内室很暗,一盏七彩琉璃宫灯挂在墙角,斜斜的在墙上投下片绚丽灯影,如梦如幻。

凤明阖眼躺在塌上,床头上放着本《白蛇传》,被子踹到一边,卷成个团。

屋里热,他衣领解开好几个扣子,是景恒在时从不解开的几颗。就这几颗扣子,估计够双喜明儿的一顿罚了。

可怜的双喜。

景恒走到床边,凤明睁开双眸,坐起身,去接景恒手中的茶杯。

他眼睛落到捧茶的那双手上,疑惑抬头。

景恒朝他笑。

凤明身上的燥郁之气譬如朝露逢阳,顿散无形,他脸上没有喜悦的神色,但语气分明带着欢快:“怎这时辰来了?”

景恒也跟着高兴起来,他实话实说:“想你。”

“没正经。”凤明接过水喝了,往里侧躺,让出位置。

景恒解开外袍,坐下宽衣,不经意间一瞥,塌上只有一个凤明的玉枕。

他睡不惯硬瓷玉枕,平日睡的都是府里单做的棉花枕。他去皇陵时去的急,没有用的,只能自己扯块布棉花随便塞了一个,高矮大小正正合适,故而虽针脚粗糙,却一直带到东厂。

那简陋棉枕一直搁在凤明玉枕边上,这满床绫罗锦绣极不相配。

现在枕头没了,景恒有点不高兴,面上没显露,装作不经意地问:“我枕头呢?”

他只当凤明让人收了起来。总不会是扔了吧,那是他最得用的枕头,凤明是知道的。

凤明一僵:“你出去问问双喜。”

“算了,”景恒把外袍搭在衣杆上:“不枕枕头我也能睡。”

他翻身上床,一掀锦被,他的破烂枕头卷在被下。

凤明:“……”

景恒满意了:“嗨,怎给卷被里了,叫我好找。”他拽着枕头躺下。

凤明没接话,也躺下翻过身去,背对着景恒。

景恒枕着枕头琢磨了会儿,倏忽间福至心灵,从后面抱住凤明:“你放的?”

“没有。”凤明把脸往被里埋:“安置了,别说话。”

“就是你放的!”景恒不放过他,心中充斥暖意,尽是满足:“我不在,你搂着我枕头睡吗?凤明,我好欢喜。”

凤明说:“困了。”

景恒欢喜地找不着北,像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,一口叼住凤明后颈:“你被我标记了。”

凤明:“???”

不知为何,被景恒抱着,他是真犯困。

左右景恒总说些奇怪的话,早习惯了。他意识逐渐混沌,顾不上景恒还狗似的叼着他脖子,径自睡去。

凤明呼吸见沉,景恒知他是真睡着了,不舍得闹他。心中的满腔爱意呼之欲出。

他从不知爱一个人可以这般深,恨不能把心剖出来给所有看。

看他有多爱他。

难怪后世那么多人都要搞什么天幕告白、无人机告白。

古代没有天幕、没有无人机。还好他和小皇帝关系不错,可以哄着小皇帝帮他昭告天下。

倒霉的景俞白此时还不知道,他将被哄着写下人生中第一道圣旨,而这道圣旨将多么……震铄古今。不过还好,后人都以为他那时只是傀儡皇帝,没人认为这道圣旨是他所写。

翌日清晨,景恒醒来时,凤明还睡着。

凤明困坏了。景恒不知,他不在这两日,凤明几乎没真正睡下过。

冬日天亮的晚,此时还没出太阳,殿内也暗,凤明窝着脑袋,额头挤着景恒肩膀,手塞在他腰窝下面取暖,脚丫蹬着他小腿。

墨黑长发盖在脸上,露出个削尖的下巴,胸膛微微起伏,呼吸极沉,睡得很香。

好像一只睡熟的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