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着!”一人长喝道:“廷杖。”

四人分别举起栗木廷杖,伴着“落”字破风落下,再抡起时,铁皮上甩出一串血珠,正落在景恒眼前的石砖上。

景恒瞪大双眼,目眦欲裂。

他开始还数着,四杆廷杖此起披伏,击打皮肉的闷响混在一起,夹杂着闷哼,景恒很快数不清了。

血从漂亮华丽的飞鱼服上洇开,先是将朱红锦袍染深,接着血与肉烂成一团,廷杖起落间血沫飞溅。

百官散尽,奉天殿前只剩他们几人。

少倾,谢停先跪不住,重重倒地。

廷杖仍不停,落在谢停背上、腰上、

景恒剧烈挣扎,不断呼喊谢停的名字,锦衣卫便捂住他的嘴,于是所有声音都被捂在口中。

刑罚毕,地上洇出一大滩血。

锦衣卫放开景恒,景恒扑向谢停,颤着手探他鼻息。

“谢星驰!”

还有气。

景恒落下泪来。

严笙迟挨打挨得多,此时尚有余力,他看着景恒,轻声劝解:“他死不了,世子不必担心。”

“谢星驰,谢星驰。”景恒唤他。

谢停睫毛微颤,缓缓睁开眼:“世子。”

他声音微弱,景恒贴近去听。

是谢停说:“你脸上,沾着血了。”谢停抬手给景恒擦,手上的血反倒涂了景恒一脸,他笑了笑,半张脸浸在血里,口中也尽是血。

“真死不了。”谢停闭目微喘:“世子,你哭,很……丢人。”

绣着玄蟒的靴子踏在血泊。

凤明姗姗来迟,他问景恒:“还欢喜吗?”

景恒盯着血泊中的蟒靴,那巨蟒吐着蛇信,鲜红的蛇信映在景恒瞳孔中。

“以后你再胡言乱语一次,本督便打他一次。”凤明捏起景恒的脸,景恒撇过头去,只不看他,凤明拇指轻刮,抹去景恒眼下血点:“看是你的嘴硬,还是他骨头硬。”

景恒阖上双眸:“我再也不想见到你。”

凤明的手骤然收紧,心中怒意翻涌,狠声道:“我早告诉你不可能,你偏要纠缠,现在知道怕了?”

景恒抿着唇:“是我的错。”

凤明这次是真怒了,他也不知为何会这样生气,明明他目的达到了,他想要的不就是景恒的退缩吗?

那为何景恒怕了,他会这般生气?

凤明将景恒推开:“你不是说要照顾我么,那自即日起,你便入宫伺候本督罢。”

景恒被人带下去。

凤明走到谢停身边,谢停摇摇晃晃爬起来,跪在凤明脚下。

“你既选定了主子,本督便帮你一把。八十廷杖的情分,可够了?”

谢停重重叩首:“多谢督主成全。”

九千岁把淮安侯世子留在宫里伺候啦!

贴身伺候!

消息不胫而走,一夜间飞遍京城。

*

夜里,谢停卧在床上,他魏小娘在灯下做针线。

魏小娘不懂宫里的事,只安慰他:“日后当差小心些,昨日血淋漓地抬回来,吓坏我了。”

“知道了,小娘。”

魏小娘看看时辰,去外面把汤药端进来:“喝药吧。”

谢停端起药:“是父亲送的吗?”

魏小娘不由语塞,她向来不会撒谎,慌慌张张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