坐在肩舆里,远远地,便听见东宫里面的热闹。

张太傅跪在院内,朗声颂着天地人君的大道理:“为人君,当宽和慈厚,兼爱仁义,孟子有云……”

大宫女秋月是个伶俐的。

她不怕太傅,倒怪他惹怒小皇帝:“您且歇歇罢,圣上不过是懈怠了这半日,也值您这样动干戈,把孟子都抬出来了,何时再搬孔子出来,这才叫人佩服呢!”

又有宫女催问:“督主可到何处了?”

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答:

“已去请了。”

“回话说已经往这边来啦。”

“这就到。”

秋月上前拍门:“圣上……”

秋月话没出口,便听‘哐铛’一声,什么东西砸在门上,又落在地,发出巨响,吓得宫女太监惊叫连连。

凤明:“……”

头更疼了。

本都到了东宫门口,凤明一抬手,轿辇悄悄转了个弯,拐进条巷子里。

凤明吩咐:“去库里,取两对前朝的青烟岫玉瓶,赐给张太傅。先把他请走。”

一人领命而去,凤明缓了会儿,接着说:“双喜,你去让院里的人都退下。”

双喜瞧着凤明额上的冷汗,犹豫片刻,还是将锦帕递给凤明。

*

“九千岁到!”

传唤声还未落地,景俞白便一阵风似的跑出东宫,直撞进凤明怀里:“小叔叔!”

景俞白十岁,已经到凤明胸口,凤明不耐烦和他搂搂抱抱,推开景俞白,跪地请安,景俞白老大不乐意,不让他跪。

凤明把景俞白头上的纸屑摘下来:“臣还未行礼呢。”

景俞白:“你不用给我行礼。”

“朕,您要自称为朕。”

景俞白嘴撅得更高:“可你见父皇的时候从不行礼,父皇和你说话也不自称朕。”

“……”这小孩鬼精,记事还早,真的烦。

凤明先不改色:“怎么会呢,这是祖宗规矩,皇上一定是记错了。”

景俞白总归才十岁,好骗得很,被凤明带着跑偏:“哪个祖宗的规矩?”

让凤明说,他也说不出来到底是哪个祖宗,敷衍回答:“你祖宗。”

景俞白:“……”

他幼失恃怙,对凤明倚赖非常,他紧紧抱着凤明,奶猫似的告状:“太傅凶我。”

凤明沉下脸。

“你不来看我,是因为大臣们不许你来吗?”景俞白天真极了:“我不是不想读书,他们总在书里讲你的坏话,我不想读这些书。”

凤明沉默,他知道大臣们总是能找出各种历史故事,告诉景俞白,太监弄权,祸乱朝纲,专权揽政,挟天子令诸侯。

“读书是能挑三拣四的么,太傅叫你读你便。你乖乖听话,我给你炖甜汤。”

对着景俞白,凤明也很难做出臣子的样子,可怜他一个太监,哪里会带孩子。他也不会炖甜汤,只知道是用蜂蜜、茉莉、栀子什么的熏蒸出来的,麻烦极了。不过只要是他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