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轻痕下 假日斑马 3998 字 3个月前

上去,留下五条火辣的红印。民警严肃地再次锢住童米兰,厉声批评她。

这次程满满没闹了,脑袋偏斜着噤了声。

晏山觉得自己该识趣离开,装作一无所知,但童米兰对他轻轻摇头。民警注意到晏山,让他不要凑热闹,童米兰说:“他是我朋友。”

室内狼藉,几乎没有下脚处,民警要求去派出所调解,童米兰拜托晏山跟她一起,站在她的身边时,晏山才发现她抖得厉害,丝毫没有敢在民警面前打人的嚣张气焰。

其实晏山不想掺和到别人的私事中,只是童米兰看他时那样凄哀,晏山心软了。

在派出所,民警让童米兰出示身份证,童米兰把皮包的金属扣摔得震天响,掏出一张身份证,亮到桌上去,那上面的照片赫然是一个男人的面孔,有棱有角的方正脸庞,头发剃得好短。原来童米兰不叫米兰,身份证上的名字是童伟强。

民警拿起身份证仔细端详,震惊的眼神在身份证和童米兰的脸上来回游动,最后问道:“童伟强,这是你本人的身份证?”

童米兰的衣服换过,在车上已经把头发梳理好,此时又是精神抖擞的,看人时眼睛毒起来,能剜掉人的一块好肉那般,她声音拐着弯说:“不是我的还能是谁的。”

她一一背出身份证号、家庭住址,是在晏山没听过的一个村里。晏山知道童米兰振作起来了,派出所敞亮的环境让她安心,这不再是一个能承受疼痛的地方。

民警点头,让他们去调解室门外的椅子上等候,童米兰用抓夹把头发拢起来,还有闲心从包里掏出镜子照她的伤处。程满满坐在她对面,眼下划拉出的红痕愈发青紫了,他双臂环绕在胸口,愤懑道:“我就知道你们他妈有一腿!”

童米兰收回镜子,恶声恶气道:“你还想挨一巴掌是吧?”

程满满对晏山说:“喂,你知不知道她还是个带把的啊?别骗得像个傻子一样。”

童米兰说:“你今早吃了屎怎么不刷牙?”

两人越吵声调越高,引来民警维持秩序,威胁教育几句,两人都不再说话了,各自把头偏向一边去,嘴翘得老高。

晏山始终没说话,现在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,对于程满满那些蠢话他也懒得反驳,他连跟程满满说一个字都嫌麻烦,和这种脑袋缺根筋的人沟通纯粹白费力气。

初见童米兰时,她的轮廓透出一些硬朗的影子,晏山有过猜测,但后来便不甚在意,性别很多时候只是表象,人总是在寻找一种舒心的活法,所以他不惊讶,也没当猎奇的事去看。

以一个男性的框架和女人的内心去生存太艰难,社会把性别的界线划分得那么清晰,男女应该做的事从出生起就被规定好,人只管接纳、照做。童米兰是反叛的,她无法泯灭界线,只好跨越,她喜欢在唇上搽满跳脱的红色,配黑色眼影,爱柔软胸脯,既然这些被认为是女性专属,那便做一个女人。某种程度上来说,她和晏山是一样的。

民警将童米兰和程满满叫进调解室里,晏山坐在派出所内不自在,就走出门外等待。童米兰先程满满一步出来,转身回去说:“你改天再来家里搬东西,今天不想看见你。”

程满满嘴里叼着烟走了,童米兰迎着派出所门口的路灯站得笔直,简直要把自己也站成路灯。此时泪光在她眼圈里一闪一闪,真成了照明的亮光,她不吭声地朝前踏步,直到离开派出所的范围了,才大叫一声,蹲在地上大哭起来,幸而夜晚街上没几个人。

她哭得悲苦,晏山跟着耳朵发酸发胀,摸遍全身寻不着一张纸,童米兰已经用裙边擦干了眼泪,大声说:“我正在存钱,马上就能做手术了,以后我就能做个真正的女人。”

晏山扶住膝盖蹲下,直盯着童米兰的眼睛,说:“我一直都把你看作女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