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绛垄一副惊喜模样,李曦明乐呵呵地安排了,把洞天中得到的两个好功法都赐下去,却见这男子又跪下来,叩首道:
“晚辈修为已经到了时候,本就准备闭关突破中期,可折腾了这么几年,总算是有机会见见真人…想着问一问…”
李曦明暗暗点头,李绛垄这些年的确在湖上花费了不少时光,否则他也不会又是指名字又是赐功法,如今听了这话,便笑道:
“你可有什么人物推荐?”
李绛垄答道:
“五叔温厚大方、举重若轻,又洒脱出俗,晚辈不能及…”
“那小子?”
提起李周暝,李曦明听得是直摇头,笑道:
“他近年来是被绶鱼管住了,可他哪能管得住谁,可不要把你五叔往火上架。”
这一句吓得李绛垄冷汗低头,连道不敢,好在这真人似乎完全没有在意,只抿了口茶,思索道:
“荒野如今也算重要,绛夏挪不得,小崔回了岛,威锃不擅长内政,已经没有那样文武双全、威望服众的人物了…”
“除去你们几个兄弟,绛阙辈阴盛阳衰,只有一个绛宗争气,你先不要托他重任,只让他领个职务,代行一阵,明宫凡事教一教,也算是考验他了。”
“晚辈遵命!”
李曦明轻飘飘一句话,足以让湖上的政治发生剧烈的变化,甚至关乎伯仲两脉权力重新交接,他却好像没什么迟疑,面上还有笑意:
“你别看他如今修为不高,还好有个他。”
李绛垄连连点头,快步退下去了,李曦明这才收敛了笑容,气海之中已经镇压住那紫金雷锏,静静地盯着飘落的栀子花:
‘『离火』灵物与『全丹』灵物备足了,可一味『合水』灵物还未分清…这一次诸修盛宴,一定不少人去找这些炼器的,应当可以备足灵甲了…要去一次漆泽,周巍前后还压了人家释修宝器,数量渐多,可以试着问一问莲花寺。’
‘倒是如今…身上的灵器不少,还需调整一二,最好换取一些有用的回来,灵器贵精不贵多,自家竟然有这样的日子!’
这叫他忍不住笑起来,光是他李曦明,控制拖延有【示川】、行走有【赶山赴海虎】,攻敌有【真火】、【离火】、【并火】,新得来的【督山点灵符】多半也是个护身的、倾向于神妙的灵器,已经多得厉害了。
“这一身宝物,比我自己的命还贵,哪天外出…指不准几个紫府过来围杀我…”
他正思量着,却听一阵清亮亮的声音在山间响起:
“道友在山么?况雨前来拜访!”
李曦明倒是一下听出她的声音来了,知道是来还【飞玄乱石】的人情的,只起身来迎,道:
“真是不胜荣幸…”
“太客气了。”
况雨真人还是浅青色的袍子,笑着落到山间,答道:
“我一路回去急着去找廖落道友,他倒是好运,在洞天里闯了这么一阵,没有受多少的伤势,还捞了不少好处。”
于是大大方方地在山间的石桌旁坐下来,从袖口里取出一枚白玉盒来,往桌上一放,笑道:
“他扯着说撞见你们家明煌真人了,与阳崖待在一块,生怕误会,便早早退走…听着要明阳,给我一块【将胜石】,也是灵资…”
况雨一顿,挑眉道:
“炼灵甲正好!”
李曦明先是一愣,很快明白过来,他当年允诺了定阳子炼器之时时常替他问一问,想必是从某位真人那里传出去的,暗忖起来:
‘她与这玄怡、廖落应当是一个圈子,甚至是相近的道统里的,有别于太阳道统,却亲近太阳…’
他心中一定,开了这玉盒,内里不过一片薄玉,光辉璀璨,果然有股浓厚的明阳之气扑面而来,让他收了东西,谢起来:
“况雨道友也是解了我一难事…”
况雨笑道:
“不碍事,互利互惠的事情,谢来谢去也没意思。”
她处事很大方,让李曦明颇有好感,想起那枚灵物玉环来,暗暗琢磨,问道:
“道友可识得玉真一道的竺生道友?”
况雨有些疑色地点头,答道:
“自然是识得的…”
她稍稍踌躇了,解释道:
“与道友说清楚些,青池三元早些年在南海活动,三位都是有手段的人物,结下了不少交情,我大父也好,曲巳山也罢,甚至静怡山从南海分出去之前都与元素真人有往来。”
“玄怡与秋湖真人…幼时也早早见过面,很是熟悉,我在衡祝进修,反而见得不多了。”
“至于竺生真人,他与元修真人亲近些,道友有什么用得着的,请那位新晋的青忽真人才好使。”
“原来如此!”
李曦明暗自点头,默默梳理了,答道:
“多谢道友指点!”
况雨笑了笑,开口道:
“曲巳山的老真人如今还在,他擅长炼器,如若道友今后还有需求,我还可以引荐廖落道友…”
她眼睛明亮,微微抬起头,露出侧脸优美的轮廓,声音虽轻,语气柔和,却依旧能听出那郑重的语气:
“太阳失辉,可你我算是一条绳上的,天宛钟情于仙道,没有太多害人的心思,可还有长霄、宝罄、净海…未来的事不好多说,可总要做防备。”
“与他们多往来,总是好的。”
李曦明微微一怔,颇有些郑重地点头,心中暗叹:
‘她也知道的不少…毕竟也跟着衡祝这么多年了,于情于理,衡星最后都要给她些指点…’
他迎上况雨带着笑意的眸子,斟起了茶,举杯道:
“我一定拜访!”
……
备海。
暗色变幻,虚空震动,灰色的流光在沉沉的太虚之中穿梭,沉沉的色彩之中隐约能见到一星半点幻彩生出,仿佛有无数庞大恐怖影子沉在其中,露出一鳞半爪。
海面上风雨波涛,清纯女子静静立在雨中,一边的龙王身躯庞大,面色冰冷,一言不发。
“轰隆!”
雷霆划破夜空,使得天地一白,照出一旁的红发金衣男子,神色难以琢磨,幽幽地道:
“宛陵天落下了。”
他手中捧着一面镜子,那如同一抹初月般的、上蓝下白的色彩正在太虚中闪烁,时而模糊、时而清晰,隐约还能看见其中无数的废墟与遍地的尸骨碎片。
湘淳道姑身边的备海龙王神色平静,声音带着沙哑:
“的确是空无一人…兜玄已经没有颜面可言,他们半点也不遮掩…亦是示威——堂堂宛陵上宗,随意沦落到路边的野狗也能叼去肉!”
另一侧的东方长穆神色渐渐阴冷,答道:
“意料之中,天武如此光明…也算不上多体面,更何况宛陵宗了,兜玄道统散布天下,各自山头,至今有哪几个是凑到一块去的。”
一旁的湘淳微微低头,听着东方烈云问道:
“林衡江的道统叫谁得去了?”
东方长穆有些疑惑地摇头,答道:
“并未察觉,兴许是谁遮掩了吧。”
这小小的插曲并未引起两人的注意,天地之中的雷霆更甚,东方长穆低声道:
“诸家布局都到了收尾的时候,白麟正好在阴司地界上,三方纠葛…”
“杨家得了阴司支持,对『真炁』之位志在必得,南北之争也将越国的阻碍铲平的差不多了,他杨金新如今只差一场东风…”
他的眸子之中满是阴郁与期待,甚至有些激动地颤抖起来,另一侧的东方烈云同样神色起了波动,缓缓闭眼:
“整个越国已经是夏日干柴,添了一层油又一层油,只差一点火星…顷刻就能兴起一场风暴——一场颠覆南方秩序的风暴。”
东方烈云抬起眉来,骤然睁开眼睛,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东方长穆,那一瞬间,龙属诸祧的隔阂仿佛不见,唯有澎湃的野心和压在心头挥之不去的躁动:
“是非成败,仅有一步之遥…”
东方长穆则目光明亮,冷冷地答道:
“祂是仙人,不会错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