圣斯威大学正值校庆, 许多社团为了招新宣传,都摆出了摊位。
占卜社这种边缘文化,摊位也很边缘。
像这种边缘的社团, 从不指望自己面前出现人潮如织的情况。
但是那个掀开帘子走进来的少年, 带来了这一切。
谢桢, 圣斯威大学, 美术系大一新生。
在这个看脸的世界,他即使还未成年, 就已经有争夺配偶的资本了。
占卜师有些惊讶地看着谢桢, 原本还以为他是不是走错了地方,谁知谢桢直接坐了下来。
“我想占卜我的恋爱运。”谢桢面无表情地说。
占卜师难以理解, 您这种人还有恋爱烦恼吗?
但他是专业的。
“那个,您能再多给点信息吗?比如你和谁的恋爱运, 对方的星座血型什么的, 还有说过什么话之类的……”占卜师询问谢桢。
谢桢想了想,对关键信息做了高斯模糊后, 和盘托出。
“我是摩羯座,她是金牛座, 我的血型是A, 她的血型是O。我曾经和她告白过, 她说……”
占卜师认认真真听着谢桢的八卦……不, 信息,不由对谢桢堪称纯情的爱情观大为震撼。
怎么占卜先不说, 身为一个人, 身为一个还有良心的人, 占卜师觉得自己应该劝告一下谢桢。
“您, 您的信息我都听到了。”
“只是, 您确定……自己没有遇到什么渣女吗?!”
占卜师激动地一拍桌,同为男性,他清楚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!
但是在爱面前!谁不卑微呢!
可是,可是!明明知道对方是渣女,还是依然会去爱!
男人就是拿坏女人没办法啊!
谢桢微蹙眉尖,像是没能理解为什么这个占卜师突然扯着手绢开始哭起来。
“什么渣女,你是不是误会了。”
谢桢刚一开口,却见那名占卜师声嘶力竭地喊着。
“什么‘未成年不能早恋’什么‘等你长大,如果还是没有改变,请再与我说一次’,这句话只要稍微性转一下……”
占卜师拍桌,桌上的水晶球都在桌上弹起,一路滚到地面。
“不就是该死的不负责任的渣男对未成年少女说‘长大以后再娶你做老婆哟’一样吗!”
谢桢怔愣了一会,看起来像是被占卜师的话捶打得幡然醒悟了。
可在占卜师希冀的目光里,谢桢却开口问。
“你这话的意思是,将来我会与她在一起吗?这就是你的占卜吗?”
占卜师拼命摇头:“当然不是啊!”
谢桢却像是完成了此行的目的,对占卜师点点头,往桌上放了点钱,转身掀开帘子出去。
谢桢:“谢谢你的祝福。”
占卜师一边拿钱一边朝着谢桢背后嚷嚷:“不是祝福!是让你不要被骗啦!”
不过他也知道,谢桢大约是不会想听这些话的。
他叫不醒装睡的男人啊!
“装睡”的谢桢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,手机界面上
是一条新发来的短讯。
奉雪已经到达北方王国,正在与导师进行勘察任务。
【导师看了海岸线的位置以后,突然说“也许这块大陆还在不停成长,在陆地之外还有陆地。”】
【陪同的官员与其他随从人员虽然不说,但感觉是在取笑导师的。】
【导师已经七十多岁了,却还存有神奇的幻想。】
【但我相信导师,人能慢慢长大,为什么这个世界,这颗星球不可以?】
【在很久以前,这里也是一颗婴儿行星啊。】
……
奉雪在离开圣斯威的时候,谢思和谢桢都去相送。
谢桢在那时说出了有些任性的话。
【你在路上看到了什么,见到了什么,希望可以分享给我。】
奉雪当然不会拒绝,从以前到现在,她都是包容的。
于是奉雪拉个一个小群,会给家里每天发送一些日常见闻。
配合这条讯息的照片,是一片黄昏的大海。
遥远的地平线上,夕阳落海,海面一片金红,就像被人倾泻了调制好的颜料。
奉雪拍照技术不大好,这样壮丽的景色下,出现了几个人趴在地上的身影,显然是把一起旅行的导师同学都拍了进来。
谢桢弯起唇角,他一路走到美术系,和来往的同学点头打招呼,就用钥匙打开了存着自己作品的画室。
在画室里,大多画架都用布遮挡,谢桢随意打开了一副空白的画架,将手机架在上边,手机屏幕上正是那张海景照。
谢桢拿起画笔,在画布上画起了那张照片的风景画。
只是在构图的时候,谢桢在海岸边上去除了那几个趴在地上的人影,而是画了一个少女的背影。
黑色的长发,白色的连衣裙,向着沙滩扑来的海水,轻柔地没过了少女的脚踝。
窗外撒入大片阳光,谢桢坐下光下,边画边计算着奉雪归来的日期。
而在背阴处,谢思正在一处树荫的小桌上,请“朋友”喝茶。
上了大学的谢思又长大了一点,外貌没什么改变,但气质则更像个“大人”的样子。
“咦?你怎么不喝呢?是瞧不起我吗?”
谢思的话活像个专业劝酒的,坐在他对面的也是个贵族少年,和谢思从小认识,人模狗样,斯文败类。
听着谢思的话,查理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,强自镇定。
“我不喜欢喝外边的咖啡。”
“很好,那也别喜欢外边的女人。”
谢思单手支着下颚,嘴角噙着微笑,那是他惯用的略带攻击性的姿态。
查理对这一点非常清楚。
但他绝不能表现得已经知道谢思在生气,他必须将这件事化解,化小。
“这话说得太恋姐了吧?”查理摇头,像是觉得谢思还是很孩气。
但谢思并不在乎查理状似鄙视的眼神,他的指尖敲着桌子。
“奉雪从小
到大都不缺人喜欢,我并不会介意多一个喜欢她的人。只是,你太下作了。”
谢思看着查理,就像看着一只在地上爬的蛆虫。
“我实在不喜欢你散播的什么‘手段高超的渣女玩弄公爵双胞胎’的话。嘴上说说就算了,可最近你还开始花钱造势了……人言可畏啊。”
谢思撇唇,像是觉得真的被玩弄就算了,可这不是没机会被玩弄吗?
而且……
“你要是以为奉雪名声坏了,你就有机会,实在是异想天开。”
谢思对查理微微一笑。
“你的方式真的非常愚蠢。说实话,你这种连在奉雪面前说话都不敢的家伙,以为自己还能创造雪中送炭的机会吗?”
谢思拿起桌上的咖啡,往地上缓缓倾倒。
棕黑色的液体落在翠绿的草地上,发出细微的流水声,那液体从草地一路落到了下水道的缝隙里。
“你啊,要不要考虑转学?”
查理还想说你是不是开玩笑,结果看着谢思认真的神色,这句话就再也问不出口。
他确实卑劣不堪,许多人至今没有放弃,但也不会为此去败坏女孩的名声。
只是,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。
对方年纪渐长,站的位置越高,越难看到未来。
他当然知道这样的做法是错的,但是……仍然敌不过自己的欲望。
“你们是怎么在她面前保持人形的?”
装得像个正人君子。
“你还是什么也不懂啊。”
谢思无奈地站起身,高大的少年微垂眼睫,掩去眼底温柔的波光。
“我愿意为了她改变自己,做出过去根本做不到的事,我想为了她变成更好的人。这才算得上是喜欢吧?你那个……是什么鞋底的淤泥啊。”
谢思像是用了最后的良心,对查理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