奉雪下榻的居所安保自然非常严格。
除了有东方三十六国最高规格的保护措施, 圣斯威大使馆也倾尽全力,几乎放弃了睡眠,日夜不休地收集信息, 并监看着周围的一切动静。
并不是他们过于神经敏感, 而是这个国家以前有过斩杀来使的历史。
若要挑起战事, 这是最快捷的方式。
谢青燃看着那些人眼下的青黑, 很受不了。
“都是多少百年前的事了。”
但谢青燃到底没有阻止, 他们安逸惯了, 时不时紧张一下也挺好的。
身为主家的东方三十六国虽然没这个意思,但其他国家就说不定了。
奉雪站在窗边, 她的居所在第十层,这栋小楼在繁华的街区旁边,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其下的景色。
奔月城……非常复古。
应该说他们以自己的文化自豪, 将数千年积累的底蕴与现代化相融合,变成了现在这幅曼妙迷人的光景。
奉雪看着眼前的雕花窗格, 窗格上刻着两只鸾鸟,鸾鸟尾羽华丽, 那羽毛长度惊人, 从雕花窗格下,在靠近墙体的位置,又由黑色的水墨接上,画出了蓬勃的尾羽, 一直从十楼落到地面。
地面铺着青石板, 街上男女大多是黑发黑眸的模样, 穿着相似的长衫, 也许是因为要册立太子之事与老皇帝即将死亡一事撞在一起, 街上的人有穿红的, 也有穿白的。
这样的人流走过,就像一盏盏颜色不同的灯笼在街上穿行。
他们的仪态都非常优雅,行走之间如步云上。
那些白墙绿瓦的小房子都带着院落,人们十分悠闲地在外搓麻将,打牌,天空中隐隐能听到曼妙流丽的弦乐之声,女性与男性低吟浅唱的声音穿过柔软的花枝,落在水上,水汽蒸腾而起,卷起一地幽静的香气。
奉雪一直静静地看着外边,直到被谢青燃拍了拍肩膀。
“你要出去玩吗?我现在还忙,你自己去逛逛吧。”
奉雪回头对谢青燃点点头,随后谢青燃伸指指向一旁的更衣室。
“来到这里,就穿上这里的衣服吧,记得戴个帽子。”
奉雪进入更衣室,里边的衣架上满满当当地挂着许多颜色各异的长衫。
奉雪随机选了一件白色的,随后便迅速换上,扎上腰带。
她看着镜中的自己,突然觉得与自己的头发眼睛都挺搭的。
等奉雪出去之后,她对等在长廊上的谢青燃说。
“妈妈,我没有找到帽子……”
谢青燃回头看着奉雪,她愣愣地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孩,穿上了这身长衫后,确实又与她的挚友奉画堂更像了一些。
“去吧,走过你母亲和父亲走过的地方,看过他们曾见过的风景,呼吸他们闻过的花香,那些飘扬在奔月城上空的灵魂,都会知道你归来了。”
谢青燃抬手让秘书官取来一个白纱帷帽,给奉雪戴上。
奉雪轻轻点头,被一截红腰带束起腰肢的少女光看背影也很娉婷,她踩着木制地板缓缓离开,几个安保人员不远不近地跟在奉雪身后。
奉雪知道分寸,她不会走远,只会在这附近走走。
之前在楼上听到的歌声,像是在水边传来的,她想去那边看看。
奉雪走在路上,奔月城的阳光落在她露在长衫外的指尖上,粉色的指甲上泛着微光。
几个路过拿着花的小童蹬蹬跑上前,给奉雪送了一把花,见奉雪接过,就嘻嘻哈哈地跑远了。
奉雪看着手里的小花,指尖掠过柔软的花瓣,花瓣柔嫩,一点花汁就溅到了奉雪的手上,泛起一丝清苦的气味。
奉雪越走,那歌声越是清晰。
歌声没有歌词,只是人声吟唱,像是唱着春光,也像是唱着流水与高山。
优雅,温柔,毫无攻击力,如同春风一样让人昏昏欲睡。
奉雪站在河边,这里沿路都种着繁茂的花树,微风一吹,各色花瓣便都落在水上,顺着水流游过桥洞。
水面三三两两停着几艘画舫,仿古样式,两层小楼高,船壁上画着金粉美人与侍奉的仆人。
有些弦乐之声就是从里边传来的。
奉雪抬头看去,还能看到画舫上挂着牌匾“XXX年古筝大赛第一名”。
看来是吸引学生的活广告了。
奉雪拿着花,又往前走了几步,突然被人叫住。
“小姐!要听歌吗!要听什么?什么都会!国内的国外的,一千年的一千年后的,想什么都有!”
一艘画舫停在岸边,画舫上的一个穿着黑色立领长衫的青年对着奉雪喊道。
奉雪起初还不大确信,伸指指向自己,那个长得颇为俊秀的青年就用力地点点头,差点要把自己的头摇掉了。
奉雪不大清楚这个是什么意思,就有跟在身边的安保上前一步低声说。
“打广告的,还有也许是见着您可亲,就想唱一曲。都是免费的,随便点什么都行。”
奉雪“哦”了一声,但她也不知道什么好,就对那个青年说。
“就你擅长的就好。”
青年笑起来,他坐在船头,手指擦过古筝,指尖便泻出了动听的旋律。
他望着奉雪,愿意是想现编点什么歌词,好让小姐高兴,可是当这青年隐隐看到被风吹起的帷帽,与奉雪的视线对上时,他还能依靠肌肉记忆继续弹奏就算不错了,哪里还能张口唱什么。
于是他也只能轻哼一曲。
虽然没有歌词,但青年嗓音实在曼妙,就算只是合着琴声的哼唱,也足以让游人停下脚步。
一曲毕,奉雪轻轻鼓掌,而那名青年却用袖子掩面,说着“惭愧”,让画舫开走了。
“明明很好听啊。”
奉雪不明所以,而在一旁旁观的其他画舫则窃窃私语起来。